【欧洲时报记者周轶伦编译报道】

近日，法国卫生部长布赞（Agnès Buzyn）的一番言论，将顺势疗法再度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5月24日，她在做客法国France Inter电台时表示：“顺势疗法应进行科学评估。如果评估下来对治疗有用，则应该报销，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就不应该报销。顺势疗法的问题是它没有经过评估，这点与其他药物不同。”有关顺势疗法该不该报销的问题一直处于舆论争论的焦点。自从2003年，时任法国卫生部长Jean-François Mattei将顺势疗法的报销从65%降到35%，还没有哪一位部长敢向顺势疗法“开刀”。前法国健康高级总署透明度委员会主席Gilles Bouvenot指出，顺势疗法药物究竟该不该报销，问题的关键并不仅仅在于顺势疗法的有效性，其中还牵涉到社会、经济和政治问题。

收益可观的顺势疗法产品研发

法国全科医生教育协会（CNGE）主席Vincent Renard表示，“法国是拥有最庞大顺势疗法研究实验室的国家”。如果说研发一款药品到上市平均需花费10-15年时间，包括药效和对健康无害性的临床研究，花费可达2亿欧元，相对地，顺势疗法产品研发成本低，其收益极为可观。

顺势疗法产品上市只需在法国国家医药安全局（ANSM）注册或获得销售许可（AMM）即可。首先，根据法国健康部官网，获得销售许可（AMM）产品的疗效说明（如对抗失眠）并不需要建立在临床试验结果上，完全可以依靠传统经验。欧盟2011年通过的一项指令明确，获得销售许可（AMM）的产品功效并非强制必须获得验证。其次，如果是通过在法国国家医药安全局（ANSM）注册的途径上市，产品的稀释程度必须保证其无害性，而且产品包装上不能拥有功效说明。制药专业Chast教授认为顺势疗法产品获得销售许可的步骤竟然和其他药品不同，这很难让人理解。

通常，社会保险可报销的药物必须经过法国健康高级总署透明度委员会关于药效（SMR）的审核。药效（SMR）评级的参考标准包括药物功效、安全性、预防性、治疗性、对公共健康方面的影响程度等。药效评级目的并不在于对不同药品进行比较，而在于决定社会保险可报销的比例。目前药效评级有重要、中等、低和药效不足四种级别。社会保险报销比例分别为65%、30%、15%和0%。

但与对抗疗法不同的是，顺势疗法产品没有治疗说明、没有针对的服用人群也没有临床研究。在这种情况下，透明度委员会也无能为力。于是，委员会只能在药效评级（SMR）中说明其特性。

▲ 法国是拥有最庞大顺势疗法研究实验室的国家。

该不该报销？医学界莫衷一是

关于顺势治疗药该不该报销，医学界也是莫衷一是。如果说反对顺势疗法药物报销的医生主要观点都集中在顺势疗法的无效上，支持报销者则各有各的观点。有医学教授认为，虽然对于未成年人失眠、焦虑等症状，顺势疗法药物的效果就如同安慰剂，但这样可以使未成年人少接触到苯二氮类药物（Benzodiazepines），降低这类药物带来的副作用风险。

前法国健康高级总署透明度委员会主席Gilles Bouvenot认为，“顺势疗法药物该不该报销，问题的关键并不仅仅在于这些药物究竟有没有效。”这一问题目前无法得出一个准确答案，因为这还牵涉到社会、经济与政治问题。对Gilles Bouvenot来说，政府取消顺势疗法药物报销并非明智之举，因为“患者可能会转而寻求其他带有危险性且更昂贵的医疗方式”。许多人还将顺势疗法的兴盛与公众对传统医药工业的失望及不信任联系在一起。Gilles Bouvenot强调，“不要忘记很多喜爱顺势疗法的法国人和顺势疗法医师都是选民。”

▲ 关于顺势治疗药该不该报销，医学界也是莫衷一是。

唯一向顺势疗法“开刀”的卫生部长

▲ 2002年至2004年时任卫生部长Jean-François Mattei是法国唯一向顺势疗法报销问题“开刀”的卫生部长。

到如今，法国唯一向顺势疗法报销问题“开刀”的是2002年至2004年时任卫生部长Jean-François Mattei。2003年12月，他将顺势疗法的报销从65%降到35%。目前他在接受《世界报》采访时表示，对他来说，这是个“公平”问题。当时，卫生部长认为将顺势疗法报销额度等同于那些药效无可争议的药物是有违公平的。

卫生部长的这一决定激怒了世界顺势疗法产品头号制造商Boiron。当时，这一总部位于里昂的公司召集了50万签名反对这一决定，并向议会施压。顺势疗法制造商强调，政府的政策将使患者转向更贵但却可以报销的对抗疗法药物，这反而会加重政府负担。

Boiron是顺势疗法产品世界巨头公司，其年营业额达6.175亿欧元，其中38.7%来自国外市场。2017年公司净利润7800万欧元。公司拥有员工3718名，其中法国雇员2528名。

Jean-François Mattei透露说，“那时候，我召见了两次Boiron公司总裁Christian Boiron。他为他的公司辩护，尤其是该公司正在拓展其日本市场。”但卫生部长回忆道，“正是因为看到Boiron的信念”，他并没有提议取消顺势疗法所有报销。不过Jean-François Mattei至今仍坚信，“顺势疗法并没有可确认的药效证明。”但他并不否认其作为安慰剂的功效。

之后，法国没有一任部长再去触及顺势疗法这一问题。2011年，法国政府将所有可报销35%的药物报销额度统一下降至30%，因此，顺势疗法药物报销额度也随之下降至了30%。

2005年，新上任的卫生部长Xavier Bertrand曾表示，“只要我当上部长，没有人可以向顺势疗法下手”。这一传统一直延续至今。现在的卫生部长布赞对于顺势疗法的言论也一直模棱两可，与媒体打起太极拳。在今年四月中旬接受Europe 1和RMC/BFM-TV采访时，布赞女士表示，“顺势疗法的作用只是和安慰剂一样。”但当提到法国人对顺势疗法的喜爱时，她指出，“如果顺势疗法可以避免人们服用有毒的药物，那就是一种胜利，总之，顺势疗法没什么危害。”她曾经公开表示，“如果我们要重新考虑顺势疗法的报销问题，那么所有没什么疗效的药物报销都需受到质疑。”卫生部长如此迂回的言论引发社交网络的热议，不少网友认为，按照布赞女士的逻辑，巧克力、攀岩器材等有助健康的东西都应该报销。

根据《世界报》，法国医疗在2016年共占有545亿欧元的市场份额，其中顺势治疗共6.2亿欧元，占到1.13%。

法国医疗保险方面，2016年，社会保险共报销了超过1.29亿盒顺势疗法药丸、药水和药膏，总价值5570万欧元，占到总的社会保险支出的0.3%（2016年法国社会保险药物报销共花费180亿欧元）。根据医师公会（L'ordre des médecins）数据，56%的法国人都使用过顺势治疗法。

▲ 专家指出，顺势疗法药物究竟该不该报销，问题的关键并不仅仅在于顺势疗法的有效性，其中还牵涉到社会、经济和政治问题。

顺势疗法在欧洲

去年9月，欧洲科学院科学咨询理事会（EASAC）发表声明，表示“没有任何牢靠的证据证明顺势疗法对某些疾病有效，即使有时它具有安慰剂效果。更坏的是，顺势疗法有时可能因阻止患者接受更适合的治疗方法而造成危害。”理事会的声明目的是为了引发欧盟各国政府进行有关顺势疗法政策制定方面的讨论。理事会认为，在科学证明其有效前，顺势疗法不应该获得报销。就如其他药品一样。Boiron公司以一系列研究结果进行反驳，但其研究方式遭到反对者的质疑。反对者认为顺势疗法和糖差不多，但却卖出黄金价，这是其最不合理的地方。但拥护者认为，顺势疗法更关注患者身体整体状况，且顺势疗法产品更天然、更健康。

2017年，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建议医生与医院停止开具顺势疗法处方，因为这种治疗方法缺乏有效性的证据。

西班牙近几年来取消了一些大学顺势疗法课程，因为其“缺乏科学基础”。

2017年5月，意大利一位患有耳炎的7岁儿童因只进行顺势疗法导致病情恶化死亡，这使得顺势疗法在意大利造成巨大争议。在意大利，顺势疗法不能报销，但可作为减税优惠。

在顺势疗法的“家乡”德国，人们同法国人一样，对顺势疗法极为青睐。据法新社，2016年其市场份额占到6亿欧元。在有些情况下，顺势疗法可以获得100%报销。

▲ 欧洲很多研究机构表示没有任何牢靠的证据证明顺势疗法对某些疾病有效。

（完）